书卷之中,历史之外
——魏源故居小卷阿读书记
进了“诗巷”龙蟠里,未行数十步,便到了龙蟠里20号——小卷阿。
这里是魏源的故居。当年的他官途不顺,虽心怀雄图却又无能为力,只能购得此处,做一个落魄文人,和友人吟诗作对,畅谈国事。而今日我们夜读小组的成员来此共读黄仁宇先生的《万历十五年》,可以看做是对魏源的追念。
推开门,进去吧。
昨夜积了雪,现已开始化了,滴滴答答敲在石砖上。踏过门槛,映入眼的是一片鹅黄,腊梅花开的正旺。据老曹说这是当年魏源亲手植种的,已有一百多年历史。古人喜梅的傲寒,这一株梅熬过了多少寒冷,又经历了多少不凡的岁月?当年的主人早已不在,小卷阿也已浸染上岁月的痕迹,而这花却越活越旺盛,让芬芳的记忆,穿越了一百多年的时光。寻访古迹常恍惚历史不过昨夜一场梦罢了,而这一株腊梅,让历史变得有血有肉起来。
穿过正厅,来到后院。这只是一座小宅,几棵伶仃的树,不大的一方塘,显得落魄寂寥。以当时的眼光来看,小卷阿确实显得狭小了些。可谁又能想到,正是在一方小院中,魏源完成了《海国图志》,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。我曾听闻得道的方丈总居住在长宽高各一丈的小屋里,灵山藏于一芥之中。可见思想总能摆脱时空的限制,是人之所以自由的所在。
落座于普渡庵旧址一间屋内,听老曹谈《万历十五年》。黄仁宇先生以1587年这一极为普通的年份为中心,抽丝剥茧地梳理了中国传统社会层面的种种问题。我和旁边的同学打趣,《万历十五年》和夜读倒颇为相似。看似囿于一年之间,一本书之中,却又横贯中外,包含古今,跨越了思想的大海。
老曹谈了黄仁宇先生的生平,带领我们概括梳理每一章节内容,重点讨论了“大历史观”。“大历史观”就历史学家而言,自是将眼光放宽放远,不拘泥于一朝一代的历史,而是基于历史对未来做出一定预测。但对于我们来说,这更是一种看待问题的智慧,提醒着我们眼光不可局限。正如培根所言的“读史使人明智”,历史是前人经验的积累,是路标,也是垫脚石。
黄仁宇在此书中探讨了中国传统社会以道德代替法律的弊病,看似只是探寻明朝灭亡的原因,实则是在探索现代中国的发展道路。意大利史学家哲学家克罗齐提出“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”,揭示了历史的本质。历史并非只是过去的某个节点,而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,我们每一个人都身处河中,无法摆脱。时间在历史中变得有趣,似乎重叠,似乎在扭曲。每一段历史总有相似之处,我读史书时也常会有迷茫,分不清历史和现实了。当历史删除了时间,去除了历史的痕迹,留下来的才是永恒。
我们夜读小组共在此处读书,读其中斑驳的旧事,读其中失败的记录,寻找历史的出口,既是警醒,也是慰藉。在小卷阿,阅读五百年前的明史,追忆一百多年前的魏源,对于前人自无用处,而对于后人,却是一笔财富。我想起一位旅行家的故事,他为攀登一座高山历经艰辛,终于登顶才发现早已过去千年。他站在山顶往下看,自己每一个脚印都是一段历史,每一个脚印里都长出了一朵鲜艳的花。这是历史之外的花,是对每一个旅行者的慰藉。
我想历史的长河和时间之河并行,但又远远高过它。但到底是时间孕育了历史,还是因为历史,时间才有了意义,这谁又说得清呢?其实这也无关紧要,只需明白我们趟着历史的河水缓缓向前,常回头看看,兴许走的更轻松,更稳健。
书里书外,双重穿越,我们一天天长大。
出了屋,日头正好。怕不会再下雪了。
撰稿:经典夜读小组(六期) 谢沁源
审核:江苏省语文实验课程基地
曹勇军高中语文工作室
魏源故居小卷阿在龙蟠里20号,现湮没于车水马龙的繁华一隅
小卷阿门楼上原有“小卷阿”三字手迹,惜乎毁于文革中红卫兵之手
旧堂幽深,空旷寂寥
史载:1832年魏源到南京为人做幕僚,在清凉山下乌龙谭边,购地造屋,以为休憩兼讲学之所,取名“小卷阿”(出于《诗经·大雅》“卷者曲也,阿者大也”),并在此编纂《海国图志》,成为那个时代第一批“睁眼看世界”的人
围坐普渡庵旧堂,共读《万历十五年》
读其中斑驳的旧事,读其中失败的记录,寻找历史的出口。
院中有老梅一珠,乃当年魏源手植
书里书外,双重穿越,我们一天天长大